原创/章以诺代表作:《故乡的“阿凡达”》(中)(乡土情怀,娓娓道来)
故乡的阿凡达
(中)
十一
这次回乡,我最想见两个人,一个叫肖遥,另外一个叫刘文化。
我们三个是在黄桷树下“歃血立誓”做兄弟的,那是二十几年前的事了,那天晚上是七月十五鬼节,传说有孤魂野鬼在黄桷坡里游走,寻找可以做替身的人,我们那时才十来岁,已经在无神论的教育下,天不怕地不怕,似乎有火眼金睛的孙大圣的本领,不把鬼神放在眼里了。我记得那个晚上许多老人在“烧笋壳”(故乡鬼节的风俗),青年人假借祭鬼之俗吃吃喝喝一番后就开始修长城(打麻将),那天晚上一般孩子是不让出门的,左邻右舍几十号人窝在村干部刘文化家的14寸的黑白电视前看《上海滩》。
我们三兄弟,煞有介事的选择在那晚结拜是跟小的时候刘文化的爷爷讲过“桃园三结义”的故事分不开的,听得不过瘾到我们就找小说《三国演义》来看。并不把它当小说来读,以为都是历史。刘关张三兄弟一起打天下,生死之交,豪情大义感动中国一千多年,关云长死后更是忠义的化身,多少人给他烧香磕头,尊为“关武圣”。我们结义也和“刘关张”差不多,“刘肖章”三结义,就是念起来有点别扭,似乎叫“刘嚣张”的感觉,所以我们喜欢对外宣称是“黄桷三结义”。
做兄弟的,一定要讲义气,肖遥家缺个扁担,我就从家里拿走了父亲最喜欢的那根部队带回来的扁担给肖遥家,刘文化家看电视的人多,我就拿了两条条凳给他家放着。父亲见我如此仗义,没有批评我,还夸我大方会做人,那几年在农村,没有根好使的扁担,配饭桌的条凳也少了两条其实是被人笑话的。
那时还小,我们爱到山上偷偷捡野蘑菇,从家里拿个锅儿出来在黄桷坡上拾柴煮来吃,每次都是三个孩子轮着试毒,试毒的吃了点,大约半个小时后没事,大家才吃,大家一起想做兄弟后刚开始是争着试吃,一起争得脸红耳赤,彼此托付家庭,后来都不再试吃了,一心求个“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豪迈兄弟情义。
记得鬼节的夜晚我们安排得很周到,我打着电筒在河边抓螃蟹,肖遥提着蛇皮口袋在田坎竹林抓青蛙,刘文化则准备后勤工作,锅碗瓢盆、香烛美酒等等。我们约好在井台那里见面,杀了青蛙洗好螃蟹就到黄桷坡顶炒好菜备好酒一起正式结拜。弄好这一切,当时月正高悬头顶,大概是凌晨了,我们真的拿着小刀划破了手指滴了血,喝了混着我们三个人的血酒,三个半大的孩子,干掉了一瓶“江津老白干”,就是现在的巴蜀名酒“诸葛酿”的前世今生。
“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的美景之下,我们喝得歪歪斜斜,最后抱头痛哭,这一夜既是结拜的夜,也是分离的夜……
这次结拜其实是想抓住童年的一根救命稻草,因为那一年我们小学毕业了。肖遥家最穷,住的是年代久远的老房子,那间川斗房子斜斜的住着十分吓人,除了我送给他的扁担没有像样的农具更别说家具了,小学毕业之后他就给他叔叔去了云南找活路了。刘文化果然是文化好,考上了重点中学,而我就近在黄桷坡下的黄桷中学读书。
三兄弟再不能裹在一起在田间山上疯了,多少有点《红楼梦》中“贾宝玉”害怕长大散了的烦恼。肖遥真逍遥,一去杳无音信,刘文化却要在学校读住宿,周末才能回村,加上我们后来各自在学校交了些新朋友,三兄弟不能天天泡在一起,就有些渐行渐远了……
十二
初三快毕业的那一年冬天,肖遥回来了,给他父亲买了一辆永久牌自行车,这在山村里是了不得的新闻啊。除夕夜,我们没有打算在家里过,冒着严寒,我们三个兄弟又一起约到黄桷坡上喝酒去,这时的黄桷坡顶怎么也不能跟三年前的那个结拜的夜晚联系起来,天黑的出奇,又冷得很,虽然有“冷酒热肚皮”一说,可是那刮骨的北风吹得人实在受不了,十五六岁的身体都顶不住,我们只好下来找酒馆喝,可是年三十的夜晚,哪有酒馆可寻,只得蹲在路边几下子喝完各自回家陪家人放爆竹冲天炮了……
后来找了个白天,我们在酒馆里见面了,肖遥明显变了许多,见面就给我们一人发了一包“红塔山”,当时眼中最好的烟了,做兄弟的就是这点好,有好烟好酒一起吃,不过肖遥的变化很大,烫了个爆炸头穿着有洞的牛仔裤不说,还成了个“话客妈”(话唠子)。
他天南海北的海吹,我和刘文化都只有听和羡慕的份。他把彩云之南的云南说得跟天堂似的,他在那边还认了个“大姐大”(干姐),“大姐大”经常带他去缅甸那边做生意,他说那边是“金三角”,黄赌毒全都合法,只要肯干,从缅甸那边背一包“粉”(毒品)徒步翻山越岭走山路兽道,只要进了中国这边就有人接应,一夜致富绝对不是神话。
我们问他,你碰了?
他说:“没有,大姐大说我还小,管一下赌场生意就好了。”
我们问他,还是不是处男?
他说:“大姐大罩着,处男只是个传说了……”
那夜,他还现场教了我们许多泡妞的办法,正直青春期,那股欲望升腾,跃跃欲试,差点就走火入魔。
我不过是内心风流一下就算了,因为学习很紧张,周六还要去美术班,礼拜天要跟着母亲去教堂做礼拜,这样几乎就没空。刘文化就不同了,他父亲虽然是在农村,可大小是个干部,人又聪明跟人,还开起了砖厂不说,还开了豆腐作坊,三条腿走路,生意不红火都难。刘文化虽然在重点中学读书,可是受家庭的影响,逐渐浮躁起来,虽然名字中有个文化,却越来越不喜爱读书了,身体发育的他,一门心思想试一下肖遥传授的那些绝招。
他常跟我见面,除了请我吃喝,还鼓动我一起跟他去交女朋友,有几次都差不多已经说动我了,可是一回家我看着墙上的耶稣像,我又退缩了。有人说,静静地凝视耶稣像可以平息内心的火,也可以看到自己的内心的罪恶……
不过,还是有那么一次经历,竟然成了我和刘文化人生的转折点。
事情是这样的,有个礼拜天,我跟母亲扯了谎,说学校要补课,其实是刘文化约了我去看镭射录像,就是那些港产片,几部警匪片之间,印象最深的就是一部三级片了,看得我们热血沸腾,几乎把持不住。刘文化说,兄弟,下周带我去实战一番,我虽然一刹那闪过“罪孽”的念头,无奈何这肉体的情欲甚重,心中甚喜就爽快的应承了。
那一周异常难熬,我就用从肖遥那里学来的招数对付女同学,那时女孩子爱穿紧身的牛仔裤,臀部很紧,有一天晚自习下课的时候,人很挤,我看见前面有个牛仔裤裹着的鼓鼓的臀部,不由自主的掏出了打火机,在她后面烤了大约十秒钟,然后关了火机,疯子似地往前挤着跑掉了,不到二十米远,听见女同学的尖叫,整个人潮都乱糟糟起来,谁也不知道是我烤的,因牛仔布传递热量有个时差,她叫的时候我已经走远,加上天黑,没有人发现是我做的这事。
我一口气跑到黄桷坡上窃喜了半天,尔后却是说不出的落寞,内心仿佛一个空洞,想起与母亲一起常去教会时讲台上的人说上帝能够查验万事和人的心,心中隐而未现的“罪”都知道,我又有几分害怕。
有没有上帝谁知道呢?
死人从来没有回来告诉过我们那边的情况,到底是“人死如灯灭”的物质转换,还是彼岸有个地狱天堂呢?
青春年少也没有深入细想的好奇心,否者就成了“为赋新词强说愁”的虚伪。
虽然内心有挣扎,然而更多的却是渴望礼拜天的早点来,不是跟母亲去教堂赎罪,而是跟刘文化去实现犯罪。
熬了一夜,我起了个早,打算出门,我继续说学校要补课,母亲不信,说昨天遇见我同学问过了,今天不补课,强迫我跟她去先做礼拜,下午才能去玩。我真恨这些基督徒,礼拜天明明是休息,非要人做什么礼拜,每周都要重复那些听起来很美的教条,可是现在那么务实,中国的传统美德都不遵守了,谁还去遵守外来的基督教教训,谁就是傻瓜。偏偏母亲三代都信耶稣,我是执拗不过她的,只好跟着她去了教堂做礼拜先。牧师讲的什么我没有留心听,屁股上似乎有钉子,时间过得极慢,我想我兄弟一定对我的爽约特别失望吧。
下午,我到录镭射厅找不到刘文化,我去他家才知道他出事了,他已经被警察抓了,强奸罪!我当时就懵了,他还真动真格的啊,上帝啊!要是我上午跟他一起,不就是从犯了吗?
我和他有什么区别呢?我们都有去犯罪的冲动,他没人管教行动了,被抓了,而我因为母亲无意识的拦阻,是她所敬畏的上帝不愿看见我犯罪吧,一念之差,我差点就成为了跟刘文化一样成为关在少管所的少年犯。
我很难把刘文化跟少年犯联系在一起,因为他是我的兄弟啊,一起可以上刀山下火海的兄弟。我去少管所探监,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问他有没有供出我来,他说,兄弟你多心了,事是我一人犯的,杀头都与兄弟无关,你放心啦,这点义气还是有的!我供出了你,他们早就会找你谈话了,你还会安全的读书吗?好汉做事好汉当,你是不是读书读傻了,好好读书画画吧,以后做个画家,别跟我学,更不要跟肖遥学,那个兄弟出些烂点子,这次害死我了……
十三
以后的日子我常常在梦里惊醒,总觉得警察会来抓我。现实中,直到我考上大学也没有人来找我谈话,然而内心深处总有一种强烈的罪孽感,一会感觉到我就是一个强奸犯,一会又感觉到我是个出卖兄弟的人。
那个春节,肖遥是从昆明居然骑着酷毕了的“哈雷摩托”回来的,少说也有一千多公里的路吧,像极《毁灭者》中的斯瓦辛格也像极史泰龙一般的肌肉男。当他得知刘文化犯了强奸罪关在少管所,再次跟我一起去探监,刘文化的父亲怕儿子在里面受苦,少管所里里外外打理得好,居然那管监书屋允许我们一起抽烟喝酒。
刘文化一点也不自卑,还说等他出来,咱兄弟三人一起打天下。
那天喝了很多的酒……
晕乎之间,我觉得一直在里面坐监的是我,一直在外面的是刘文化。
肖遥还是回昆明那边了,真是风风火火如《逍遥游》里面的鹏鸟一样逍遥自在,他父亲大老粗一个,居然给他取了这样诗意贴切的名字。
刘文化坐牢三年就放出来了,那一年我正好去重庆学美术考大学去了,没有能去接他出来。
后来我在乡民之间听说过他许多的传闻,他比关进去的时候厉害多了,他可以用一根麻绳来来回回穿在明锁上的环中,几下子一扯锁就开了,他可以用钢丝在一分钟内开暗锁……
我从重庆回来参加高考的时候,听说刘文化试着联络肖遥可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他联系不上,刘文化跟他的一个表哥去了福建石狮做船员。
那一年的春节他就没有回来,我和肖遥见面时,他家正在拆旧房子盖新房,肖遥还是那个敢爱敢恨对朋友仗义,又满肚子坏水的肖遥,而我已经是一名大学生了,他总跟我说的都是赌桌上的那些事儿,我却很想跟他谈谈尼采与弗洛伊德。
一直几年都没有刘文化的消息,我都怀疑他是不是发了财忘了我们。
大四那年春节回家后才知道他消失的真实原因:他在渔船上做水手,当船在台湾海峡中央的时候,他一脚把船老板踹下了水,丢了个“救生圈”给他,就开船去了海对面“投诚”,想学那飞行员开飞机到对岸换黄金美女,没想到那边已经和这边没那么大的仇了,他们也看不上他这样的人,只是没收了渔船,照样是给了他一个“救生圈”任他在海上自生自灭……
所幸,船老板当天很快被附近的同乡渔船救起,报了案,而刘文化在海上漂了两天才到达厦门附近海域,第三天终于被水警救起来,穿了衣服吃饱了饭,被细心的警察同志认出来是那个网上通缉犯,他自然被遣送回去等待审判坐了。
渔船老板一家笃信基督教,念他起了恶念抢船之时尚能扔个“救生圈”,还不算坏事做绝,在审判之时还替刘文化求情宽恕,给失足的年轻人一条“悔改”的路。法院采纳了他们的建议,这样“二进宫”(再坐牢)的人遇见严打枪毙也不为过,只轻判了六年。
我是没法去探监,一来路途遥远,我不可能跟大学老师说我请假去福建看一个抢劫犯吧,二来觉得这个兄弟实在是不能约束己心,一门心思上了歪道以后怎能再同路啊。
可是想起当年的歃血为盟,我常常又翻来覆去睡不好……
肖遥这小子还真能混,回家推倒了老宅子,起了一栋八层高的洋楼,比村里的首富刘文化家的四层楼足足高了一倍,成了村里的第一高楼,好像碉堡一样屹立在黄桷里,从前的困难户,现在成了致富的带头人了。肖遥父亲驼了半辈子的背似乎像高楼一样挺直了不再驼了,走起路来两脚带风,精气神都抖擞啊!
看见我的兄弟一个发达了,一个还在坐牢,我内心却是复杂的,我之所以选择了安分读书不是我有什么过人的读书天赋。论读书的天赋我不如刘文化,他能考上重点中学,我不能,论到胆子我虽然做点小偷小摸的坏事,大事是不敢做的。“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我就不相信肖遥这么个小学文化既无靠山有无金钱的他能够无缘无故的富起来,要么是贩毒要么是加入了黑社会,可见其胆子大。
天赋不如刘文化,胆子没有肖遥大,顺利读完大学实乃母亲的苦口婆心。
因为父亲在我十四岁时已经病逝,既然在外面好讲义气的我,也不能不在家里讲义气了,听母亲的话就是讲义气了。
这些年除了打火机烤过同学的臀部还有就是险些参与刘文化的强奸案这样的事之外,我几乎再没有做出过火出格的事情,除了画画就是看书。
大学期间年年也能拿上一些奖学金,缓解了母亲的压力。
大四那年春节肖遥塞给我一封厚厚的“利是封”,我死活不收。
我说:“兄弟还在读书,用不了多少钱,咱们是发小的兄弟;咱们之间不俗套,不谈钱。”
肖遥硬是塞给我,说:“兄弟就不要客气,正因为在读书才需要钱,你替我们读书,将来有出息。大哥在外面做的那点事,在缅甸那边可是合法的,虽然在内地却是见不得光的赌博。不管怎样,钱是好东西,没有钱是万万不能,你要嫌钱脏就不认我这个兄弟吧。”
我想到马上要做毕业设计了,确实需要钱,才收下了他的好意。
肖遥笑得很开心,那晚两兄弟喝了很多的酒,仿佛时光倒流到孩提,只是缺了刘文化……
十四
大四毕业很快就到了,虽然被称为跨世纪的人才,没有背景的我找工作也很困难。母亲只有到教堂为我工作的事情祷告上帝,她的弟兄姊妹很是热心,轮番为我祷告,其中有个老姊妹叫我母亲宽心,说上帝为我预备了很好的工作。那时候我正在北京的雪地上走了一天,在大街上挨个写字楼找水牌上的服装公司去应聘,没有一家愿意用我这个没有工作经验的外地毕业生。
我正灰心之时,班主任打我传呼(上世纪末很流行的通信工具传呼机),我在雪地里找IC卡公话回了呼。班主任叫我不用找工作了,立即回西安,原来学校决定聘我留校任教。一时间真有天上掉下馅儿饼的感觉,不自觉的就感谢上帝,感谢主耶稣!
这样看来是母亲日夜的祷告起了作用,我记得有一回跟母亲讨论过上帝的问题,那时在高考前参加完专业课考试,我的素描只考了60分,服装设计考了87分,色彩考了98分,虽然总分加起来,我是当年巴蜀考区的第一名,但是素描分只有60分很担心不能上线,正担心时,我大姨为我祷告,说她内心有一种感动,我的成绩是刚刚好,一定能上大学的。果然学校的专业课目录取线是单科最低分不得少于60分,我正是刚刚好。
之后我疯狂的补习文化课,准备参加高考,三个月下来瘦了二十斤,终于又博了一个刚刚好,我是学艺术的,数学不计分,只要不为0分就好,历史、政治、语文都还好,英语成绩刚刚考了60分,又是大学最低英语单科线,这样我就刚刚好的成绩却也是巴蜀考区第一名被大学录取了。
当外面找工作困难之时,天上掉下来一个留校的名额,院长说他放着博士硕士不用,用我这个本科生,真是个奇迹。我在人生的许多巧合之中,不得不思索上帝的奇妙,冥冥之中似乎有一双无形的大手主宰着宇宙万物,也主宰这我们的命运。我暗暗的相信起上帝来,嘴里还不敢承认……
在我留校成为大学人民教师的那一年,我的兄弟肖遥娶了一个缅甸赌场老板的女儿做老婆,我的兄弟刘文化还在福建服刑。现在可以稍微思索一下我们三个的情形了。说白了,我们三个发小的朋友,本质上都是山村小孩,一起长大并没有什么不同。可是小学毕业后就各分西东。肖遥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不顾一切的只为成功,刘文化虽然家境富裕,父母溺爱却缺乏管教,一步走错而步步走错,竟然到了几乎不可挽回的地步;我似乎算是合乎中庸之道,少年早孤,在母亲一家基督教背景的管教之下,能够约束自己的心,走了一条人们以为的正途……
十五
回乡后,我向母亲打听他们的现状。
母亲说,刘文化已经从福建回来了,近年结了两次婚都以离婚告终,生了三个孩子留在家里,现在在重庆市区混黑社会。
我很郁闷啊,这个兄弟在罪恶里陷得那么深,而我再次回乡的时候,已经是重庆扫黑行动之后了,我听说他被逮捕了。现在他还没有判下来,我想,文强都毙了,他估计没有个十年八年是出不来了。
至于肖遥,彻底失踪了,估计比刘文化还惨,那年缅甸排华,清剿果敢地区,听回来的人说,肖遥夫妻俩跟娘家的人一起被打死了,他的孩子一直在家乡也不知道他父母的确切消息……
当初豪气的“黄桷三结义”现实面前没法和“桃园三结义”比,我决定把孩子放在家里,刘文化的大儿子、肖遥的儿子跟我的儿子一起在家乡的幼儿园读书。
我为他们祈祷,愿这一代的孩子,不要遇见我们那些“试探”。
我的心像被抓了一样,造化弄人,三兄弟竟然再也没有团聚的日子,死的死坐牢的坐牢,而我已经离开学校混迹在社会之上,不顾家庭现状,好高骛远的想去法国留学失败,遭遇恋爱的门第悬殊受挫失败,职场上站错位子被排挤,一气之下下海经商失败,人生灰心至极到几乎自杀的地步……
十六
那一夜我失眠了,这是我回乡后第一次失眠,为到我的异姓兄弟也为到这些年自己所经历的人和事,我闭上眼睛祈祷了很久。当我打开“补锅匠”送给我的那本黑皮红边的天书,我顺手就翻到《传道书》,那页书上写着这样的话:
传道者说:“虚空的虚空,虚空的虚空,凡事都是虚空。人一切的劳碌,就是他在日光之下的劳碌,有什么益处呢?一代过去,一代又来,地却永远长存。日头出来,日头落下,急归所出之地。风往南刮,又向北转,不住地旋转,而且返回转行原道。江河都往海里流,海却不满;江河从何处流,仍归还何处。万事令人厌烦,人不能说尽。眼看,看不饱;耳听,听不足。已有的事,后必再有;已行的事,后必再行。日光之下,并无新事。岂有一件事人能指着说这是新的?哪知,在我们以前的世代,早已有了。已过的世代,无人记念;将来的世代,后来的人也不记念。
(未完,共三部分,订阅本微信平台查看“历史记录”,昨天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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